你所不明白的眼淚－蛋家四口

哭泣有時，歡笑有時；哀慟有時，舞蹈有時；（傳道書3:4）

那一刻，你不明白我臉上掛著臉頰滴著的水珠，叫眼淚。

你好像懂了很多事，卻也還很不懂。你把臉湊近了凝視我，然後又歡歡欣欣的走掉，去書櫃裡拿書讀著；弟弟則自顧自的，抓著床欄，跟著幻想的節拍律動。你們的世界還是依然故我的運轉著。

在憤怒的尖叫音頻中，被蓋過去的是深深的哀傷。科學家如是分析。

我感到巨大的哀傷，總是不知道，我這樣領著你們的方式，這樣自以為是的方式，是不是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又傷害了你們，讓原本有機會能夠茁壯的、美麗的、勇敢的、什麼，被我提前取消或萎縮。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不經意中，我們偏離了目標的偉大航道，一路歪斜著往更詭譎、更陰闇、更波濤、更險惡的海域航行，我卻渾然不知，甚至以為本該如此？我僅是想，如果能讓你，有朝一日能明白生命裡的壯麗、良善、傷害、縫合、溫柔、敦厚、陰影、塌陷、軟弱，那些如百納被般的生命底蘊，然後用你自己的方式，經過它，活下來，然後變得更寬大、謙卑、柔和、體諒、詩意.........

我們的靈魂彼此撞擊，我害怕在尚未抵達前，崩壞了你。

眼淚撲簌而下，我們在一起，卻又不在一起。在哀傷的時刻裡，我望著你們聰慧又純真的臉龐，不能不總是懷疑：上帝把你們交託錯了人。我是那麼那麼的希望領你們走向另一條路，我是那麼常那麼常獨自在淚裡煎熬反省，我是那麼努力的想鞭策自己，在每一次跌倒心碎後再捧起黏合，修修補補。我是那麼努力的，想跟原生家庭的我分割切離，想為著你們活出一個新的樣子。我沒有辦法像宙斯那樣，就從腦袋那樣啪啦轟隆就另外生出雅典娜。

我非神祗，所以有時跌倒，平凡脆弱的我幾乎不知該如何再站起來，卻還是要不斷把自己救贖起來。或許，一切都不用「那麼那麼」？或許癱瘓是一個選項？

那一刻，你不明白我臉上掛著臉頰滴著的水珠，叫眼淚。還有更多更多的眼淚，你至今仍不明白。

如果有一日我倒下了，你可以原諒我，可以想起今晚你看到的眼淚嗎？